Chapter. 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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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峻熙始終不明白自己哪來的勇氣,膽敢跟金雅昶正面交鋒。 一路看完義大利大獎賽的頒獎典禮,儘管愛莉諾亞頻頻對他方才槓上金雅昶的作為相當讚賞,直呼自己幾乎快愛上他了;回到維修坊後,除了再熟識不過的車隊技師,就連卡茲波特也不明究理地朝他豎起拇指――梅峻熙都只能尷尬地回以微笑。 他現在正感覺自己的生命安全深受威脅,等等回到飯店的路上,要是突然被陌生人蓋了布袋,並狠狠地揍上一頓,也全都不意外了。 ――我的老天鵝啊,梅峻熙你什麼人不惹,偏偏是蘭迪剛簽下的明日之星! 梅峻熙不禁這般生無可戀,在心底自暴自棄地忖度著。 就在資料傳輸的工作告一段落,梅峻熙穿過擋在維修坊出入口、一個個比自身還要高大的整理箱,正努力尋找出口的時候,一隻手忽然自角落伸出,將反應不及的他硬是拉了過去。 「……我怎麼覺得這行為充滿了既視感?」一跌入熟悉的懷抱,梅峻熙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心力出聲吐槽。「你不是還有一場賽後訪問嗎?」 「我用想上廁所的這個理由逃了。」坎貝爾輕輕笑道,邊收緊了環著戀人腰際的臂彎。「我好像錯過了你特別帥氣的一幕,回來只聽見愛莉諾亞嚷著要計算倒追你的可能性。」 「沒有這回事,真的。」 「我聽說是金雅昶特地來找你麻煩。」 「我想……他只是在擔心偶像的競賽工程師夠不夠格?」 「也聽說你一句話便將他堵得無法回嘴。」 「嚴格來說是六句話。」 「還有,你還對卡茲波特那個老頭宣戰。」 「這是天大的誤會,我只是在進行誇飾比喻,以達到完整宣示的目的。」 「最後,」男人頓了一頓,「你在大家的面前,語氣特別堅定地說了你是萊斯特.坎貝爾的競賽工程師。」 「這倒是事實,但我突然這麼說…………會很奇怪嗎?」 梅峻熙明白坎貝爾的意思,因為除了車隊主席,他從沒在大庭廣眾之下,表示自己目前的所屬職位。 那對今晚之前的他,一直都是難以啟齒的身份,但現在顯然不再是了。 他發覺,他終於接納了只有自己在拒絕這個職位的事實。 「不會很奇怪。」坎貝爾微微頷首,望著那鏡片後一片清朗的深褐色眼眸,露出足以讓所有粉絲為之瘋狂的溫柔微笑。「奇怪的人或許是我。」 「怎麼說?」 「如果現在是在房間裡,我可能就會變成一隻依循本能的禽獸。」 「…………………你是不是累了?」梅峻熙十分認真地詢問,接著臉色一沉。「不過今天的比賽……很可惜,我很抱歉。」 「你從來就不需要道歉。」坎貝爾輕聲說著,「聽你與金雅昶之間的對話,還以為你已經看開了,沒把比賽結果放在心上。」 「怎麼可能。」他聳了聳肩,低聲回道。 「那不過就是阿爾文的駕車風格,沒什麼好在意的。」 「但我不希望再看到他那枉顧人命的舉動。」 聞言,坎貝爾嘴角上的笑容漸深:「我可以解讀成你是在擔心我嗎?」 「因為我是你的工程師啊,就這樣。」 「就這樣?」 「對,就這樣。」 這個回答其實就連應答的本人也不甚滿意,但若要補上一句因為是戀人之類的,梅峻熙還是認為這需要足以撼動天地的勇氣――很可惜的是,這份勇氣早在今日與金雅昶對峙的時候,便已預支完畢。 坎貝爾看著那刻意別開視線,耳根卻老實泛紅的戀人;便微微傾身,冷不防地在戀人的額角,進行親吻突襲。 即便這個行為,梅峻熙已見怪不怪,但仍會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嚇了一跳。他不太開心地瞪了坎貝爾一眼,然而這般責備,卻依舊只會換來男人愉悅的笑聲:「我們回去吧?」 「回去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,包括給我穿你的制服的含義。」 「那就讓你儘管發問吧。」 坎貝爾牽起他的手,領著他,一同前往蒙札賽道的出口。 由於這行為實在太過自然,讓梅峻熙沒有多餘的心思予以拒絕;他只能邊邁步,邊調整呼吸,希望能藉此讓怦然心動的情緒平息下來。 即便比賽已結束一段時間,蒙札賽道所位於的公園依然熙熙攘攘;梅峻熙偏頭看著與自己併肩行走的男人,或許是夜晚光線昏暗的緣故,讓男人即便沒有戴著墨鏡,也沒有被他人指認出來。 梅峻熙思索了好一會兒,決定掙脫被輕拉著的手腕,改以十指交扣的方式。 也許能在公共場所裡,像一對隨處可見的情侶,再甜蜜不過地手牽著手,就只有這個時候了;所以那說好不能在人群之中、做出親暱舉動的制約,就暫且無視吧。 不過梅峻熙以為坎貝爾當下會趁機調侃,或是說些引人遐想的語句,卻什麼也沒發生。他發覺男人選擇默默接受他的行為,並順其自然地收緊交扣的指尖。 這讓梅峻熙感覺心情頓時極好,沒注意到自己還因此又露出了,僅能用傻里傻氣來形容的呆頭笑容。 「梅先生。」 甫踏入車隊大部分成員所居住的飯店大廳,梅峻熙便見佐藤碧琉自大廳的沙發上站了起來,臉上堆滿了笑容,興高采烈地朝他倆快步走來。 梅峻熙邊想著大事不妙,邊試圖掙脫交疊的手心,卻驚恐地發現怎麼也掙脫不開。他氣急敗壞地看向坎貝爾,萬萬沒想到,對方居然直接無視他投射而來的責備視線。 佐藤不知是沒有看見,還是選擇不說,梅峻熙只見佐藤對坎貝爾禮貌性地點頭示意之後,便朝他遞出了一個米色的公文袋:「這個……希望這些資料能幫上您一點忙,請您收下吧。」 「咦?」 梅峻熙接過了公文袋,同時也發現封口處貼著一小張被仔細折起,背面透著數行文字的手寫便條。 他還來不及拆開細看,佐藤便笑著繼續說道:「那麼就請兩位早點休息,今天大家都辛苦了。」 佐藤一語畢,便轉身離開,梅峻熙甚至還來不及與他開口致謝。看著佐藤踏入電梯的身影,梅峻熙摸了摸鼻頭,自問自答似地說著:「所以他在這裡等很久了嗎?」 因為他與愛莉諾亞,還得照例將這場所獲得的資料數據,傳上至總部的雲端備份;如果從頒獎台結束的時間算起,而這看似再簡單不過的工作內容,少說也要花掉將近兩個鐘頭。 他實在很難想像佐藤一直守在飯店大廳,就為了將手中的公文袋親手交給自己。 「覺得心疼?」 「才不是。」 一回到他們房間所在的樓層,梅峻熙便毫不客氣地白了坎貝爾一眼,但男人也只會笑著全盤接受。他接著攤開封口處的手寫紙條,迅速閱讀之後,霎時停下了腳步。 「怎麼了嗎?」 「這疊……是佐藤自己收集的機械動力學講義。」他臉上難掩訝異之色,「這些資料的收集本來就不容易,但他就這樣給我了――我是不是應該立刻跑去找他,然後鄭重地跟他當面道謝?」 看著他站在原地、不知所措的模樣,坎貝爾沒有多說什麼,僅是拿起手機,在上頭敲了幾個數字:「幫你問好了,這是佐藤的房間號碼。」 「欸?」這麼快!? 「快去吧。」 「好!」 然而來到電梯門前的梅峻熙,卻忽然轉過身,又跑了回來;他在坎貝爾還沒來得及詢問的瞬間,踮起腳尖,往那朝思暮想的臉龐、輕輕地啄了一下。 「忘了跟你道謝。」 梅峻熙沒等坎貝爾從驚訝之中回過神,又慌慌忙忙地奔向電梯。 他帶著宛若惡作劇完美達成的滿足,邊思索著該如何向佐藤表達謝意;也因此完全沒有意識到,自己做了一個可以讓一向冷靜自恃的男人,開心到想要在原地高歌一曲的行為。 梅峻熙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刺,來到佐藤所居住的樓層後,整個人早已上氣不接下氣。站在指定房號門外的他,隨著在數次無人應答的鈴聲響落,原本既感恩又忐忑的心情,也逐漸冷靜下來。 他不難想像,佐藤為了這個進修機會做了多少準備;然而現在,佐藤卻將自己所找到的資料,全都毫不藏私地贈與給他。 這除了代表他已放下落選的失落,也認定了梅峻熙有足以勝任的資格。 但這對於還沒準備面對機會的梅峻熙而言,是既感動,卻又感到一絲歉意。畢竟相較於佐藤,他依舊駐足不前的態度,反倒讓人對他的職位身份,更加耿耿於懷。 但他知道,自己該是踏出這一步了。 他該拋下那些毫無意義的自我懷疑,以及始終認為他不適任的輿論聲浪;他該做的是正視周遭所有人對自己的肯定,並接納他們,從中學習如何一步一步地認同自己。 他並非做不到,只是總是習慣性地過於低估自身的能力,才會在面對任何升遷機會的時候,給予自己太多沒有必要的心理壓力。 「梅?」 正當梅峻熙思索著,日後該如何對佐藤表達謝意的時候,後方便突然傳來一道熟悉女性的呼喚。 「樂華小姐?」 他聞聲回頭,便見到身著輕便服飾的樂華,正拿著一手啤酒,一副準備進房休憩的姿態。 「我記得你跟坎貝爾的房間在別棟吧?怎麼一個人在這裡?」樂華難得斂起一貫的嚴肅,面帶微笑地向他走來。「是來找那位被總部派來的研發工程師?」 難不成他的行為模式真的很好預測?梅峻熙遲疑了半晌,才伸手接下樂華遞來的罐裝啤酒。 「對……但我也許該回去了,他好像還沒回到房間。」 「我剛看他一個人在外頭散步,稍微跟他聊了一下,我想他只是想要透透氣而已。」樂華笑了笑,「也從他那裡,大致聽說了你賽後在維修坊裡的壯舉。」 「喔…………咦咦?」 ――等等,佐藤當時明明就不在維修坊裡啊! 「我覺得你做得很好。」 「呃、不……我沒有要槓上威廉的意思。」 「你當然沒有,我們都看得出來。」 因為消息傳開的速度比想像中來得迅速,讓梅峻熙一時間,還沒辦法考究樂華語中的「我們」是指哪些人。 「我只是想告訴你,你與坎貝爾是相輔相成,而你的進步,也會激勵坎貝爾更加重視他目前所擁有的一切。」 「……真的?」 「但也希望你能明白,威廉並非是惡意針對……實在不想說,不過你應該也看得出來,他就是坎貝爾的狂熱粉絲之一。」樂華深深地吐了一口氣,「說穿了,你其實也不用太過在意他的批判,畢竟他也不明瞭你與坎貝爾之間的相處模式。」 「……我明白。」雖然對於金雅昶的行為無法苟同,但梅峻熙還是願意相信,他純粹只是求好心切。「那麼……我想,我還得謝謝您的認同。」 「我一直都很看好你,道不道謝一點也不重要;看到你一步一步的成長,就是最好的回饋了。」蘭迪的賽道女王加深了嘴角的笑意,晃了晃手中的啤酒。「乾杯?」 梅峻熙感到害臊地笑了出來,邊舉起啤酒罐,和她手中的輕碰一下:「突然覺得……要是坎貝爾也能理解到,您有多麼關心他就好了。」 「噢,那倒是算了。」 「欸?」 「我們一直以來都處不來,就不要去勉強他了。」樂華斂起了難得的好心情,緩緩地垂下眼簾。「可能就是因為我們太過相似所造成的疏離感,我從來就不指望他會像朋友一樣,沒事就跑來跟我打屁聊天。」 梅峻熙眨了眨眼,輕啜一口手中的啤酒:「但我認為……你們只是還沒想好要怎麼相處罷了。」 「是嗎?」 「況且在我看來,你們全身上下根本沒有一點是相似的。」梅峻熙的語氣裡,盡是滿滿的得意。「除了你們那能與原子鐘比擬的第六感,總覺得車隊不管發生什麼大小事,你們隨便都能準確無比地推測出來。」 「那是因為魯道夫先生,他從來就沒阻止我們去關心車隊八卦。」樂華聳了聳肩,回道。「畢竟那與他所認定的『大家庭』觀念互相衝突。」 「但也是因為你們並不排斥吧?」 「……對。」她頷首,陷入思考。「這樣說也對。」 「不過有一點倒蠻相像的,那就是你們的氣質……你們兩個站在一起,不認得的人們看到,可能還以為是親生姊弟之類的。」 女王這時像是發現了什麼,微微地瞇起雙眼,盯著眼前笑容帶著一股傻勁,卻莫名侃侃而談的青年:「……梅。」 「有?」 「你好像不是很能喝啤酒?」 「好像是欸。」 「……」她挑了挑眉,「你能自己回去嗎?」 「應該可以?」梅峻熙點了點頭,便回頭往電梯的方向前進。「謝謝您的啤酒,請您也早點休息吧,樂華小姐。」 看著那搖搖晃晃的身影,樂華忍不住無奈一笑,邊拿起隨身的手機,以文字通知後輩――趕緊過來,將他家對啤酒毫無抵抗能力的醉鬼,速速帶回。 梅峻熙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房裡的,但可以肯定的是,在他即將不勝酒力、醉倒在電梯裡的時候,坎貝爾適時地出現,一把拉起他的手,一手攬著腰際,帶回了――不知是自己還是對方的――房間。 還沒回過神,下一秒又被帶往浴室。只見浴缸早已放好熱水,換洗衣物應有盡有;被醉意主宰的梅峻熙沒有多想,便慢條斯理地開始打理因為炎熱的天氣,流了一整天汗水的自己。 接著他帶著濕漉漉的頭髮,穿著完全沒有意識到的寬鬆衣服,不顧男人的存在,一股腦兒地倒在柔軟的床上。 「……我是不是該找時間好好探討,為什麼就只有啤酒會讓我醉倒了?」 「希望那場實驗是由我來擔任助手。」 「我才不要。」 享受著坎貝爾給予擦拭頭髮的貼心服務,梅峻熙深陷在軟軟綿綿的被窩裡;他感到舒服地蹭了蹭被單,嘴裡卻迅速且堅決地道出反對。 「為什麼?」似乎早就料想到他會這麼回答,坎貝爾沒有氣惱,反倒寵溺地露出微笑。 「我……知道自己喝醉後是什麼狀況。」 「會不好意思?」 「肯定的啊。」梅峻熙的意識還算清楚,但說出的話卻開始含糊不清。他努力地讓自己的語氣更加穩重,但卻事與願違:「……因為都隱藏不住什麼的,我不想給你看到這樣的我,那太遜了。」 「但我喜歡那樣直白的你,就像昨晚一樣。」 「那不一樣。」梅峻熙搖了搖頭,「一個是喝醉,一個是單純想好好發洩,不一樣……好、好吧,還是有一樣的地方,那就是都很沒用的這一點。」 「並不會。」坎貝爾微微傾身,在他的額角輕吻了一下。「我的回答不會改變,那樣的你很可愛,我也很高興你終於願意對我敞開心扉。」 「是嗎?」梅峻熙眨了眨因為疲憊而酸澀的雙眼,目光迷濛。「……我怕我今後會更想與你形影不離,萊斯特。」 話音方落,他便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間,嘴裡莫名地被塞了一塊巧克力。 這舉動讓他的腦袋頓時清醒了大半,隨後皺起眉頭,仰望將雙手撐於自己身體兩側的始作俑者。 「我還以為這輩子,可能聽不到你在私底下喊我的名字了。」坎貝爾的語氣裡有著淡淡的滿足,「我從沒想到你會有這麼主動的一天。」 「主動?」 這個單字就像某種開關,讓梅峻熙的腦袋倏地高速運轉了起來。 他回溯著今日一整天的表現,這才想起自己稍早為了表達感謝之意,不顧飯店走廊上有沒有其他房客,主動吻了一下坎貝爾的臉龐。 這完全不像是他平日會做出的行為,想到這裡,他的臉便「刷」地一聲,迅速紅透。 「我可以再問你一次嗎?峻熙。」 「……請問?」 「我應該要怎麼做,你才會明白我究竟有多麼愛你?」 言訖,坎貝爾便低下頭,小心翼翼地吻著他的眉心。 梅峻熙雖然因此一凜,但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;他索性閉上雙眼,仔細感受臉頰上傳來溫熱唇瓣的摩挲,彷若羽毛一般,溫柔地令人心安。 梅峻熙驀地思忖著,或許早在認識之初,他就在自己也尚不明瞭的地方,知曉了坎貝爾的真正心意。 這讓他決定伸出雙手,環住坎貝爾的頸項;一見坎貝爾少有地一臉詫異,他便壓下想立刻躲回被窩的衝動,一反常態地仰起頭,主動吻上那有著優美弧度的薄唇。 「這就是我的回答。」梅峻熙自信十足地笑答,但通紅的耳根與後頸,卻讓語句毫無說服力。「你覺得呢?」 「…………我希望你從今以後要有某種覺悟。」 「說來聽聽?」 「要有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的覺悟。」 「好啊,我願意接受挑戰。」 待梅峻熙語畢,坎貝爾便一手輕捏著他的下巴,熟練且循序漸進、時重時輕地吻著他的唇線。 為了不讓思緒隨意飛向無法掌控的局面,梅峻熙心一橫,決定不再像以往一樣的死守;他難得順應著被撩起的情慾,張開雙唇,任由坎貝爾盡情地攻城掠地。 同時他也察覺上衣下襬被緩緩掀起,溫熱的指尖毫不客氣地探了進來。那帶有一層薄繭的指腹,曖昧無比地來回撫摸後背尾椎的凹陷處;那像是觸電似地麻癢感稱不上舒服,但梅峻熙卻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種感覺。 這讓他決定試著依樣畫葫蘆,交纏的舌尖極為生澀地回應男人的索求,雙手也不再抱著頸項――改為探進坎貝爾的衣服內側,撫上那與自己完全不同,有著精實觸感的腹部肌膚。 那腹部的肌理線條十分明顯,還兼具柔韌,手感好到讓令人稱羨;正當他考慮自己是不是也該進健身房鍛鍊的時候,他的臉又刷了一層的紅,乃是發覺彼此身體都起了正常的生理反應。 這時淫靡情色的親吻結束,坎貝爾細細吻去他嘴角來不及吞嚥的唾液,但那雙綠色眼裡的情慾並未消退,甚至愈發濃烈。 「……我想要繼續,峻熙。」 這句刻意留在耳邊的提醒,立刻在梅峻熙的腦袋裡,引發核彈級的引爆。 他並非未曾思考兩名同性戀人間,必定發展的親暱行為;畢竟他們終究都只是血肉之軀,而情慾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生理現象。 「……但我記得你明天還有其他活動。」不過梅峻熙決定還是要為明日的行程著想,他便抓著男人的肩頭,拉開彼此再甜膩不過的距離。「不考慮好好睡上一覺嗎?」 「聽說睡前來一發會睡得更好。」 「是這樣沒錯啦……等等,你在摸哪裡?」梅峻熙立刻抓住那在自己身上愈加不安份、眼看就要撫上胸前的掌心,滿臉通紅。「你這不就擺明無論我的回答是什麼,你都要繼續下去嗎!?」 「是啊。」 「不要答得那麼理直氣壯啊!」 「但你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啊。」 梅峻熙頓時被堵得無法回嘴,心想誰有空快來幫他寫個「慘」字。 「開玩笑的。」看著身下的戀人一臉既羞赧又窘迫,坎貝爾愉快地笑出聲來。「如果你還沒準備好的話,那就不勉強,我可以等。」 聞言,梅峻熙便皺起了眉頭:「……你又要等?」 「無所謂。你的意願及心情,在我心底一直都是優先順位。」 望著那混雜著情慾及柔情的綠色眼眸,梅峻熙頓了頓,輕聲呢喃:「但我……也希望你能知道,你的意願及心情,在我這裡也是優先順位。」 「真的嗎?」 「當然,我當然也想讓你明白……我有多麼愛你啊。」 自覺終於將一直以來、深埋心底的話說了出口,梅峻熙便不知所措地別開視線,沒注意到坎貝爾望著他的眼神,登時一暗。 「可以再說一次嗎?」 「……」糟了。 「我想聽你解釋有多麼愛我。」 「…………你怎麼會產生我還能再說一次的錯覺?」 梅峻熙邊回答,邊望著坎貝爾伏下身來,不再讓他明顯恢復正常的嘴唇繼續喋喋不休。舌尖上傳來熱情卻舒服的吸吮,讓他決意再度拋下理智,沉溺於幾乎要將自己滅頂的撩撥之中。 隨後參雜著情慾的吮吻化作細碎的親吻,沿著臉龐侵略而下,並在那白皙的頸窩,留下一個個讓不諳情事的戀人,難掩羞澀的粉色痕跡。 同時原先在腰側徘徊的其中一掌,移至胸前,輕撫那因為敏感而挺立的乳首,不時地按壓畫圈,為他帶來難以言喻的麻癢感受。 至於另一手也沒閒著,緩慢且仔細地描繪他的腰際線條,接著沿著側腹,探進褲頭,冷不防地撫上那半硬著的性器。 這般從未有過的身體刺激,令梅峻熙不禁一陣哆嗦,下意識摀著嘴,不讓到口的呻吟脫口而出。他透過漸漸蒙上霧氣的眼鏡鏡片,淚眼婆娑地望著,眼前嘴角始終帶著一絲笑容的男人。 「我想聽到你的聲音,峻熙。」 聽著沙啞卻充滿性感的低聲請求,梅峻熙趕緊搖了搖頭,稍稍停頓一下,支支吾吾了起來:「我……需要把眼鏡拿下來。」 「為什麼?」坎貝爾吻著面前阻擋戀人出聲的手背,「我想讓你看見,我是如何因你變得癲狂。」 「…………這副眼鏡太貴了。」意識到自己老實過頭,梅峻熙趕緊補上一句:「反正拿下來,你的表情我還是會看得一清二楚。」 「是嗎?」 「當然。」看著即便反問、還是幫忙將眼鏡收起的坎貝爾,梅峻熙收回唇上的手心,趁機撐起上半身,迅速吻上男人的耳廓:「因為……你是我在一片模糊的世界裡,唯一能夠清楚看見的存在。」 「…………勸你不要這樣。」 「?」梅峻熙紅著臉,滿腹疑惑。「我做了什麼嗎――唔嗯!」 感受到胯間的掌心懲罰似地重重套弄,別說性事,就連自慰也鮮少進行的梅峻熙,從沒感受過的快感霎時直衝腦門,讓他差點就要忍耐不住,直接繳械投降。 「再說這麼可愛的話,我怕你一早醒來後,會一整天都下不了床。」 見梅峻熙掙扎地還想進行反駁,坎貝爾便一手扶著他的後腦,再次獻上不容拒絕的熱吻;至於底下套弄的力道不變,但時快時慢的節奏,以及有意無意地碰觸下方敏感的兩顆囊袋,讓梅峻熙好不容易嚥回的喘吟,隨著兩人一來一往的空檔,不再壓抑地自嘴角洩露而出。 既然不給予言語上的回敬,梅峻熙自然會尋找其他出路。藉著隨慾望而來的膽識,他一手攀著男人的肩頭,另一手則開始學著――但毫無技巧可言的――探進坎貝爾的褲子,一把撫上那隨著拉開的底褲、昂然挺立的滾燙。 這個大膽的行為讓男人發出短促的低吟,然而梅峻熙卻發現,因而全身一凜的居然是他自己――雖然早就預想到了,但實際摸到的尺寸,還是令他感到既嫉妒又害臊。 應該是明白了他的窘迫,坎貝爾微微低頭,讓兩人的額頭靠在一起,微笑輕聲:「還是我來吧。」 梅峻熙感到莫名地口乾舌燥,點了點頭:「……抱歉,我……我從沒有這樣的經驗……」 「……看來我得教你哪些話在前戲的時候不能說。」 「……所以連這個事實也不能說嗎?」 「不能。」他深深地看著身下,那雙頰宛若蘋果般艷紅的戀人。「因為告訴你的戀人這是你的第一次,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壯陽藥,可是更有效果。」 這麼說來,愛莉諾亞似乎也有這樣警告過他,但那時的梅峻熙沒能理解:「那麼……想要調侃你經驗豐富也不行嗎?」 「這也不行。」 「那我到底能說什麼啊?」 坎貝爾沒有給予回答,而是忽地將他抱起,讓他的雙腳跨坐在那明顯經過嚴格鍛鍊的長腿上。 這讓梅峻熙愣了愣,隨後提起所剩無幾的勇氣,視野氤氳地偷望著身下那陌生的粗大男根。因為這讓人十足羞赧的坐姿,令自身同樣昂首的性器,不時地往男人的方向摩擦,並深切感受到男人那隱隱跳動的炙熱脈動,讓他的呼吸也因此變得更加紊亂。 「吻我。」 聽著耳邊逐漸沉重的迷人氣息,梅峻熙下定決心,將殘存的理智全都趕回家睡覺;他利用雙手,捧著那百看不膩的英俊臉龐,現學現賣地吻著那美好的唇瓣: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…………等等……嗯……」 交疊的兩根性器被發燙的掌心包覆起來,伴隨著馬眼流出的透明液體,上下套弄的同時,發出了淫靡不已的嘖嘖水聲。 熟悉的修長指節與男人的分身,一同有節奏地摩擦著脆弱的柱身,讓梅峻熙深切感受到與獨自手淫時的不同;而每次摩擦,都能帶來宛若浪潮般地陣陣快感,不斷地衝擊著任由情慾擺佈的全身感官。 為了掩去嘴裡即將突破防線的淫猥呻吟,梅峻熙僅能像是溺水的人們,緊緊攀著象徵生還的寬厚肩膀,低頭忙著堵住坎貝爾的雙唇,卻隨著男人的唇舌引導,越陷越深。 被沾濕的指腹開始壞心地輕摳他敏感發紅的性器頂端,這讓他難以忍受地逃離唇間的掃蕩,自然不會發現嘴角尚留著與坎貝爾唇角連結的銀絲。 銀絲接著伴隨著愈趨急促的呼吸聲發顫,最後消失在他將發燙的雙頰,埋入男人頸窩的舉動之中。 「等、等一下……這樣……啊啊……太………」 「……用不著忍耐,峻熙……」 「這時候……在耳邊說話太犯規了……唔――!」 接著他失神地仰起頭,感覺到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緊繃,但意亂情迷的大腦還沒意識到那是高潮的徵兆,濁白的黏稠液體便自性器頂端噴著而出,與男人的一同在彼此雜亂的衣襬上,留下幾道再顯眼不過的濕痕。 直到滿是雄性荷爾蒙的氣味,在彼此之間漸漸消散,梅峻熙這才從高潮後的餘韻裡抬起頭,責備似地看向眼前的戀人。 「……你會不會太過熟練了啊?」 「不滿意嗎?」坎貝爾抬起頭,微笑輕吻那噘起的嘴唇。「那麼我們可以再來一次,直到你滿意為止。」 「不是才說睡前來一發會更好睡嗎?」梅峻熙試著掙脫懷抱,但發軟的腰部令他使不出任何力氣。他再次紅著耳根,毫無魄力地瞪了一眼:「你要我累到睡不著?」 「原來你是會累到睡不著的類型?」 「請不要作筆記。」他隨後理直氣壯地繼續說道,「但你該要感到高興,因為待在你身邊……我總能好好放鬆,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。」 「那真是天大的榮幸。」 坎貝爾忽然舉起梅峻熙的臂彎,動作俐落地脫了他的上衣;然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,替他換上另一件乾淨的衣物。接著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倒,輕聲細語:「那就好好睡吧。」 「那……晚安?」 梅峻熙望著那深邃的綠色眸子,緩緩地染上慵懶的笑意;忍不住預想自己總有一天,肯定會被坎貝爾那無微不至的照顧給完全寵壞。 他將棉被高高拉起,但目光卻偷偷跟隨著坎貝爾起身下床。 他看著坎貝爾在前往浴室的途中,脫去上衣,露出有著精實線條的漂亮背肌,喉嚨不禁下意識地嚥了嚥;這讓他趕緊躲回被窩,努力尋回早早便被他拋下的理智,並想盡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。 不知過了多久,梅峻熙才聽見浴室門打開的聲音;不久,另一側的床緣緩慢凹下,一隻有力的臂彎鑽進被窩,從後頭緊緊地抱住了他。 這同時也讓他好不容易冷卻的臉龐,像是被丟入滾燙熱水裡的溫度計,急速升溫。這都該怪罪於讓人羨慕不已的厚實胸膛,正理所當然地緊貼著他的背部,同時也象徵著男人的上半身,並沒有著半件衣物。 ――真是夠了!饒了我吧! 「晚安。」 彷若感受到了梅峻熙內心的崩潰,坎貝爾不懷好意地笑了笑;最後親吻著眼前泛著淡淡粉色的後頸,輕聲道出屬於這個夜晚的不捨句點。 梅:總覺得你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,是看我害羞覺得很有趣吧!?
坎:是百分之百,而且不僅有趣,還很可愛。 梅:我認為我們該坐下來好好談談。 坎:促膝長談的話,機率會提高到百分之兩百喔。 梅:…… 坎:現在不只耳朵,你連後頸都紅了呢。 |
chapter. 26
梅峻熙盯著身旁空著的床位好一會兒,接著拾起床頭的手機,看著男人特地留給他,告知自己去找體能訓練師報到的訊息。 這讓他與方才因為剛睡醒,而一臉茫然的模樣大相逕庭;他的嘴角還為此漸漸地,揚起象徵心情不錯的美好弧度。 伸手撫著因為坎貝爾的離開,在床上留下的皺褶,昨晚令他害羞到無地自容的親暱過程,似乎就要自腦海深處捲土重來,梅峻熙便立刻起身、集中精神,迅速確認今日的行程。 不同於必須繼續待在義大利,進行公關行程的兩位賽車手;他們這群車隊後勤,得早早搭上飛往英國的班機,為下一場進行萬全的準備。 蘭迪的車隊總部與銀石賽道,皆設在同一座城鎮之內;車籍設在英國的比賽團隊,會何等重視下一場大獎賽,更是可想而知。 且令車隊不敢輕忽的主因則還有一個――同樣擁有英國國籍的正賽車手,也是他所負責管理的萊斯特.坎貝爾。 要是地主車手能獲得分站冠軍,那會是多麼光榮的大事;遑論這絕對能增加車隊整體曝光度,吸引更多有興趣的贊助商,蘭迪的車隊主席說什麼,都要搶下頒獎台第一與第二的空位。 然而除此之外,梅峻熙可沒忘記,同樣讓他深感棘手的,還有金雅昶即將正式擔任蘭迪的測試車手一事。 無論金雅昶在自由練習賽中,是協助車隊進行怎樣的測試內容,即將身為他暫時負責人的梅峻熙,都必須全程參與並直到測試結束。 不過只要對方的氣勢凌駕在自身之上,便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他,金雅昶幾乎可說是天敵一般的存在。附帶一提,愛莉諾亞乃屬規格外的範疇,因此不在此納入討論。 緩過神來,梅峻熙便借用浴室,匆匆忙忙地梳洗一番,隨後回到自己的房裡整理行李。他明白與其待在原地,不斷思索著該如何應對,還不如一開始便抬頭挺胸,不讓對方有機可乘。 「看樣子我們的梅小夥子,今天的心情還不錯?」 一來到飯店大廳準備辦理退房,梅峻熙還沒意識到是誰在說話,便被人一把攬過肩頭,沒安好心地在耳邊嬉鬧著。 「……我該說托您的福嗎?」 「怎麼會是托我的福?」愛莉諾亞不禁失笑,接著壓低音量。「應該說是托坎貝爾先生的福吧?」 「啊?」 「早上有見到坎貝爾先生喔。」愛莉諾亞貼心地壓低音量,語帶得意的眨了眨眼。「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的心情那~麼地好。」 「咦?」 「還有你脖子這裡的草莓種得毫無章法可言,看來你終於被坎貝爾先生吃抹乾淨了,等等回到英國,我們應該要來好好慶祝一下。」 「真的假的?」梅峻熙因為方才的匆忙,沒能確認肩頸上的吻痕是否尚未消退,只能趕緊拉起衣領。「但、但絕對不是您所想像的那樣!」 「哎喲,小夥子害羞了,真可愛~」 「就跟您說不是那樣的啊!」至少他們並沒有做到最後――呃!不是!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啊! 看著梅峻熙被前輩逗得滿臉通紅、氣急敗壞,不知何時就站在他身旁的山謬爾,便面露無奈地搖了搖頭。 接著趁著梅峻熙一個不注意,他動作俐落地接過好友手中的房卡,幫忙遞還給櫃檯的服務人員。 如果說飯店空有房間,卻被忽略是單純的巧合;那麼班機空有座位,依然被系統自動忽視,是否就該往最近運勢是否不佳的方向去思考? 因為航空公司作業上的疏失,導致蘭迪的工程師團隊所預定好的航班,少了一個經濟艙的座位,而登記的乘客,則正好又是梅峻熙――這位倒楣到頭的競賽工程師。 幸運的是,航空公司並沒有請他改搭其他班機,而是立即做出補償措施,讓他不用加價直接升等商務艙。為此梅峻熙還小小地開心一下,心想這樣的結果還不算太壞。 ――不,還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。 跟在引導他前往商務艙的空姐身後,一見到這將近兩小時航程裡的暫時鄰居,他的臉便宛如川劇變臉一般,瞬間垮了下來。 動作小心地坐了下來後,梅峻熙終究忍不住瞥了一眼――也是他這輩子最不想遇見的頭號人選――法拉利車隊的正賽車手,雷克.阿爾文。 不過他這偷窺的動作,很快便被對方察覺,下一秒隨即被投以「你看什麼看」的兇惡眼神。 梅峻熙感到不好意思地拉回了視線,扁了扁嘴,決定現階段還是先放任身體,深陷在難以自拔的舒適座椅裡;畢竟航程不過短短的兩個小時,不如好好享受這趟難得的商務艙體驗之旅。 『搭機了嗎?』 看著手機傳來一貫簡單俐落的問候,梅峻熙思索了好一會兒:『搭了。你知道我的鄰居是誰嗎?』 『誰?』 『阿爾文先生。』 『他並不值得獲得你那充滿禮貌的敬稱。』 這回覆讓梅峻熙的嘴角不禁失守,同時也讓他憶起在今年季初時,坎貝爾以一句很少自己搭客機為由,逕自將他升等,強行拉上了商務艙的寬敞座位。 現在回想起來,他才發現坎貝爾的每次行動,全都別有居心;看來全世界大概就他一個人,想著對方只是單純對自己特別友善吧? 不過,梅峻熙也不太清楚,究竟是從何時開始,便能在坎貝爾身上,找到他一直以來都在追尋的心安;且這般感受,始終能帶給他莫名卻龐大的勇氣。 甚至在義大利大獎賽的日程中,所遭遇到的種種變故――要不是有坎貝爾,在後方沉穩地為他支撐,他還不見得能走出這段令人喘不過氣的心理低潮。 「嘖!不要一直傻笑好嗎?看上去怪噁心的。」 聞言,梅峻熙愣了愣,皺起眉頭。 「敢情阿爾文先生……有偷窺癖好?」 「現在是惡人先告狀?」阿爾文一臉不滿地揚揚眉頭,「請問這種大熱天穿什麼外套,還一直在那裡傻笑,簡直就和變態沒什麼兩樣,這樣無論是誰都會多看幾眼好嗎?」 「噢,好吧。」 梅峻熙也認為自己目前的穿著,的確跟傳說中的電車癡漢沒什麼兩樣,但他有不能不穿的理由――他可不想讓大家的目光,都集中在那不知何時才會消退的草莓上。 「……」 「……?」 「……所以你一句『好吧』,就沒了?」 「不然我還要說些什麼嗎?」 梅峻熙不確定自己這樣的應答是否合宜,但阿爾文的反問,反而令他更加困惑不解。這讓他不得不開始反覆推敲,然而對於自己與阿爾文之間的關連,最多也只得到與他的拳頭還比較有緣的結論。 「……唉。該說不愧是坎貝爾的競賽工程師嗎?」阿爾文一手扶著額頭,嘆了一口氣。「算了,坐在你隔壁算我倒楣。」 「那……你要不要和那位帶我來的空姐溝通一下?」 「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?」 被瞪了一眼的梅峻熙感到一頭霧水――他明明是出於好心地給予解決方案――但要是就此補上這句,八成少不了要吃上一顆拳頭。 他知道自己得小心謹慎,畢竟現在並沒有坎貝爾或樂華,可以幫他擋下一場單方面壓制的全武行。 「對了,我一直以來都有個疑問。」梅峻熙決定試著轉移阿爾文的注意力,「所以您與坎貝爾……坎貝爾先生認識很久了嗎?」 「任誰來到F1的場上,大家都會想好好認識一下啊。」 毫不意外地,阿爾文回以了「問著什麼鬼問題」的鄙視眼神。 梅峻熙聳了聳肩,自認自討沒趣,隨後拿起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,心想還不如利用這趟不長也不短的航程,確認英國大獎賽必須注意的各項事宜。 「……但不代表我沒在其他賽事裡,遇見那傢伙。」 結果還是自己講了起來。 梅峻熙猜想阿爾文的性格,可能比想像中還要難搞許多。 「說到義大利大獎賽,我們曾經參加過某一年的義大利業餘卡丁車賽事。」阿爾文嘆了一口氣,以悔不當初的語氣說道。「因為是一時興起的舉動,又怕身為一級方程式的賽車手會被賽會拒於門外,所以我用了假名去參加。等到了冠軍賽的時候,才發現他竟然也使用假名跑來參賽。」 「……這時我只想問你們,沒事跑去虐待業餘車手的意義何在?」 「那叫找回初衷。現在賽道上的賽車手哪個不是從卡丁車比賽出來的,多少還是想懷念一下開著卡丁車的感覺啊。」 「所以這種對於業餘愛好者非常重要的全國性賽事,在你們眼裡叫做『懷念』?」 「想知道我怎麼認識坎貝爾的話,就閉上你那只會吐槽的嘴巴。」 「抱歉。」 見梅峻熙立刻表示歉意,阿爾文再次「嘖」了一聲,沒好氣地繼續說下去。 「那大概是三年前發生的事了,還記得那時F2剛開季,坎貝爾一如其他新秀一樣,正在累積足夠的經驗,等待著前進F1的機會。結果我完全小看了他這個菜鳥……在開著同樣規格的卡丁車的情況底下,那傢伙完全展現了精湛的駕車技術,我敢保證他比樂華更富才華,是個擁有怪物級天賦的可怕傢伙。」 身為專屬競賽工程師的梅峻熙,自豪地心想這件事並不需要阿爾文特別告知。只是在阿爾文毫不掩飾的稱讚之下,更加肯定了坎貝爾所擁有的能耐。 「因為不甘心被他屢次超越及挑釁,我便用盡全力跟他拼了,最終當然是我獲得冠軍。」阿爾文邊說邊滿意地點了點頭,「後來在頒獎台上,他也挺有風度地過來跟我打聲招呼,沒拆穿我身為一級方程式賽車手的身分。」 「看來您對他的印象還不錯?」 「到那時為止。」阿爾文斬釘截鐵地回答,「我那時還一度以為,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。」 「噢?」 「那場比賽過後,我們三不五時就會約在卡丁車賽車場,好好切磋一下彼此的駕駛技術。那傢伙很厲害,他的學習能力超乎我的預期,好幾場下來,他都能把我指出的小毛病一一改進,並盡可能達成我理想中的完美無缺。」 「您還特地為他開班授課?」梅峻熙感到十足意外,沒想到阿爾文先生擁有這般滿腔熱血。 「說是我硬要當他教練也不為過。我那時並不排斥指導他,畢竟當時跟樂華互相較量太久。」 「噢噢?」 「樂華真的很厲害,但在久久沒有其他車手,可以加入比較的情況下,比賽便漸漸地了無新意。」 「真是狂妄。」 「你還想試試我拳頭的硬度是嗎?」 「不。不好意思,請繼續。」 「不過狂妄……好吧,確實沒法否認。跟樂華比賽很沒意思,雖然很不服氣,但自己的速度確實是跟不上。當你認清這一點,卻始終站在第二名的位置,再看著第三名之後的人們與自己遙不可及,久而久之多少都會失去一點競爭心態。」 然而講完這段話,阿爾文便陷入沉默,梅峻熙見他眉頭深鎖,似乎是在考量該不該接續下去。 「……如果不想繼續講也沒關係。」 看著眼前的資深賽車手,罕見地一臉苦惱,梅峻熙不禁產生了些許的同情,語重心長地回道。 「沒事。」阿爾文擺了擺手,「我只是在想,要怎麼形容比我還要狂妄的討厭鬼罷了。」 「欸?」 「我其實並不討厭坎貝爾那個傢伙。」阿爾文此時閉起雙眼,似乎準備閉目養神。「他在場上精於算計,卻是乾淨的算計。這樣說很籠統,你能明白嗎?就像老鷹一旦發現獵物,便會毫不拖泥帶水地直直飛去。 「所以我在教導他的時候,就在想,跟他比賽一定很有意思,不會像樂華一樣,早早就發現自己比不上;而是纏鬥好一陣子後,才會甘願承認自己輸了,並認同他擁有不凡的技術。」 「……那我可以問個問題嗎?」 「說吧。」 「那在蒙札賽道的最後一圈,」梅峻熙有些猶豫是否該繼續發問,「為什麼……您要對坎貝爾先生採取變線防守?」 只見阿爾文睨了他一眼,讓梅峻熙以為阿爾文會拒絕回答,但卻聽見了出乎意料的應答:「因為我不想輸給他,就這樣。 「我也知道最後一圈的防守是在挑戰規定,而且相當枉顧人命。」阿爾文一手撐著下巴,皺起眉頭。「但我就是不想認輸,我不想輸給一名由自己一手教導,那麼浪費天賦的年輕小伙子。」 「那麼你――」梅峻熙原本是想直白地表示阿爾文肯定頗喜愛坎貝爾,但要是突然這麼一說,他的生命安全必定深受威脅。「……你所追求的,應該不只是單純的勝利?」 「對,那當然。」阿爾文再度看向他,眼神裡滿是責備。「慢著,你不是他的競賽工程師嗎?」 「呃……是。所以?」 「我就不相信你沒辦法在他身上,看到現在場上所有車手最缺乏的東西。」他輕哼一聲,「我再過個兩、三年就該退休了,但現在卻完全不想輕易服老,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他。」 梅峻熙看著他翻過身,準備小睡片刻,便躊躇了一會兒:「……謝謝你告訴我這些。」 「這有什麼好謝的?莫名其妙。」 「是你的話提醒了我,因為我一直都在害怕追不上他的腳步,畢竟我們在賽道上所獲得的經驗,並不能相提並論。」 「廢話。他比你資深,那當然啊。不管在哪個行業,誰剛進來就不是新手?何況到底能在自己的搭檔身上學到什麼,那才是真正該注意的事情吧?」 「……對。」聞言,梅峻熙難掩驚訝,頓了頓,微微頷首。「沒錯,你說得對。」 沒想到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賽車手,會回予這般簡單卻極為有用的應答。梅峻熙忍不住在心底鬆了一口大氣,或許阿爾文的性格,並沒有外傳的火爆也說不定。 「說到年資……後來看著坎貝爾成功踏入一級方程式的殿堂,與樂華並肩作戰,為蘭迪贏得首勝,我以為他多少會對我表達一些感謝。」 「……」 「……」 「……喔。」 「…………好,我知道,期待他會感謝的人根本就是個白癡蠢蛋。」阿爾文抹了抹臉,「想當年,與他較勁了幾場之後,我才正視自己不過只是他的跳板。很明顯的,他很努力地在我這裡學習,一切都是為了要贏過樂華。」 看著阿爾文失魂落魄,甚至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樣――原來是位性情中人啊――梅峻熙基於同情,便出聲安慰:「我想也許是坎貝爾先生,還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表達謝意吧?」 「如果是這樣,那這個道謝未免也拖太久了吧?」 「搞不好啊?」梅峻熙聳了聳肩,「坎貝爾先生或許比你想像的還要內斂許多?」 「那傢伙?」 「對啊。」 「那傢伙如果性格內斂,」阿爾文一副不可置信,「那我大概就是今年的世界冠軍了。」 「好吧,信不信由你。」 「……」 「……」 「……如果有機會的話,我再幫你試探看看吧。」 「一言為定?」 「我以身為他的競賽工程師的身分保證,一言為定。」 這麼看來,之前只要坎貝爾一出面,阿爾文最後都會選擇忍讓,都是因為不想讓他唯一的徒弟感到難堪吧? 他伸手拍了拍、眼裡頓時充滿感激的阿爾文的肩頭,忽地深切體會到愛莉諾亞及樂華,在聽取他那遲鈍到需要砍掉重練的感情思路之後,心底滿溢著的五味雜陳。 他想,今後一定要找機會好好感謝她們兩位。一定。 「對了,以後關於坎貝爾的事情……我還能繼續跟你詢問嗎?」 「你不會自己去問喔?問本人不是比較快嗎?」 「有誰會為了想知道對方在走路時,是習慣先踏左腳還是右腳,而特地跑去詢問本人的嗎?」 「……說得也是。好吧,隨便你。」阿爾文回道,「還有……之前的那場晚宴,我揍了你一拳,我一直忘了跟你說聲抱歉。」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道歉,梅峻熙不免一愣,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,隨後便以笑容作為答覆。 「沒什麼,你的賠償我都收到了,傷口也好了。」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,「換個角度來看,或許我還得感謝你。」 「幹!什麼鬼?」 阿爾文還是第一次見到被自己揍了一拳的受害者,事後居然反過來謝謝他,讓他一時忍不住,便爆了粗口。 也許是拜此所賜,讓彼此萌生了一點點的友誼,直到班機抵達目的地之前,阿爾文便開始敘說一些關於自己,不為人知的瑣碎過往。 比方說他曾因為那容易暴怒的脾氣,被不少人一狀告上法院;或是前妻受不了他的性格,毅然決然地簽字離婚,現任妻子在相比之下,則有多麼地善解人意,然後便是永無止境似地、瘋狂歌頌現任妻子,大曬恩愛。 直到與阿爾文在機場互相告別,梅峻熙不知已聽了多少遍「老婆是世界第一」的寵妻宣言。 不過他得承認,被阿爾文當作朋友,其實感覺還不賴。撇去他那一時間難以改正的暴躁脾氣,說穿了,就是一名害怕寂寞的大男孩―― 想到這裡,梅峻熙不禁打了一個冷顫――大男孩嗎?――總覺得渾身不太對勁。 順利入關之後,梅峻熙伸了伸懶腰,婉拒了愛莉諾亞要順道開車、載他前往市區的好意,還有女朋友特地前來接機的山謬爾。他一個人坐在航廈某個角落的椅子上,握著手機,查看前往車隊總部所在城鎮的巴士資訊。 工程師團隊的集合時間是在隔日下午,確認了自己還有多少空閒,可以進行一些私下欲完成的事務後,他便站起身,直往巴士站的方向而去。 『你到了嗎?』 看著眼前依舊霸氣十足的詢問語句,梅峻熙決定先不論坎貝爾,為何時間總能抓得如此準確:『剛到。』 『那就好。』 『是說我總算知道,為什麼阿爾文都會讓你一步的原因了。』 『阿爾文全招了?』 『很有趣,我決定有空的話,要來好好地大肆宣揚一番。』 『好啊。』 『……你不打算阻止一下嗎?』 『無所謂。我反倒意外他沒有在與你聊天的情況下,揮舞那總是不長眼睛的拳頭。』 『……我已經很努力在看場合說話了。』 梅峻熙大概能預見坎貝爾,那因為愉快而上揚的嘴角,便沒好氣地敲著螢幕鍵盤;且在得到一句「恭喜恭喜」之後,更加確定坎貝爾的這番話,肯定是以捉弄自己為樂。 『算了,請停止這個話題。』他回,『你什麼時候回來?』 ――等等。 這樣問好像哪裡怪怪的? 梅峻熙直盯著手中自己剛敲出來的問句,愣了愣,感覺就像新婚夫妻會有的相處問候――且慢,他們現在是這種關係嗎?應該不是吧?咦? 『我們在米蘭還有行程。應該是明天晚上八點的班機。』 『噢……那,明天見?』 『明天見。』 得到回應後,梅峻熙便迅速收起手機,他發覺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沒完沒了,得想個辦法讓腦子冷靜下來。 接著他趕緊拖著行李,搭上巴士。找到自己的位置,坐定下來,便拿出佐藤特別贈與的博士班講義,認真且專注地閱讀起來。 蘭迪F1車隊的集團總部,就設置在距離銀石賽道不遠的城鎮郊區。 為了體恤車隊內、來自世界各國的員工,當初在設計規劃的時候,集團的臨時執行長兼車隊主席――魯道夫便指示,一定要有一棟媲美五星級飯店的員工宿舍。 這除了能讓所有員工就近工作,也方便在英國大獎賽期間,讓旗下的車隊高層人員,以及兩位賽車手,減少因為來往倫敦的公關行程,而產生不必要的舟車勞頓。 不過裡頭的設施究竟有多麼豪華,梅峻熙的腦海裡,卻僅有聽說的印象。 畢竟兩年多前,知道自己錄取之後,他因為過於興奮而忽略了重要的食衣住行,直到上工的前一個星期,才慌慌忙忙地在幾條街外租了一間單身公寓,完全沒有思考過蘭迪可能存在的員工宿舍。 對於自己錯失入住五星級宿舍的機會,公寓還一簽就簽了三年的租約,他也只能摸摸鼻頭,自認倒霉――倒也沒想過,自己會有踏入宿舍大廳的那一天。 一回到公寓,他就將博士班的報名資料準備好,拿來親手交予他的前任上司。 莫理斯幫忙大略檢查了一下,確認資料無誤後,便滿面含笑的收了起來,並請他留下來,一同享用員工餐廳裡、令所有車隊津津樂道的美味餐食。 這讓梅峻熙的內心不免一陣天人交戰,但最終,還是選擇拒絕了莫理斯的好意;隨後他再度回到寬敞明亮的大廳,往車隊總部的方向快步走去。 「峻熙?」 甫通過總部與宿舍連接的長廊,梅峻熙便被一道不算陌生的嗓音喚了一聲。 他下意識回頭一看,只見成天忙碌到、宛若瀕臨絕種的保育生物,只有在賽前會議,以及比賽期間才會出現的車隊主席,手裡正端著空著的餐盤,貌似正好路經他的身後。 「您好,魯道夫先生。」 「這麼晚了,你還來總部做什麼?」魯道夫臉上的依舊掛著微笑,但語帶十足的困惑。「明天就要集合了,你該回家好好休息才對。」 「呃,就……想說難得回來總部,想查查看馬丁先生在擔任坎貝爾的競賽工程師期間,有沒有什麼資料是我這裡沒有的。」 「噢,該交代的,應該都在你的平板裡才對。」魯道夫挑了挑眉,「所以?」 「……抱歉。」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,認為隨便掰一個不成邏輯的理由,可以騙過車隊主席的耳目? 梅峻熙對於自己這般有勇無謀的舉動,感到懊惱不已,接著猶豫片刻,決定還是老實回答:「我……只是想到資料室一趟,查一下過去的比賽資料。」 「這樣啊。」 魯道夫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,過了好一會兒,便恍然大悟似地瞇眼一笑。 「坎貝爾從卡丁車時期就加入蘭迪車手學院,所以他的資料滿完整的,紙本及相關的影音資料都在一號資料室,只要打開門,就在左手邊的那排櫃子裡。」 「好的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不、不是的!我不是單純來找坎貝爾的比賽經歷――」 「這種天氣還穿高領長袖,很難讓人不往這方面進行聯想啊。」 即便是一年四季都相當涼爽的英國,但正值酷暑夜晚,仍能感受到白天艷陽、殘留下來的溫熱餘溫,因此穿著外套依然相當引人注目。 於是將行李匆匆地丟在公寓時,梅峻熙還特地換了一件有著高領的薄長袖;不過看來現在無論穿什麼,這般遮遮掩掩,都逃不過眾人滿是疑惑的注目禮。 就在他感覺雙頰又要因為羞澀而泛紅的時候,魯道夫那有著歲月痕跡的嘴角,柔柔一揚,親切地表示自己並不在意。 「我不會去管賽車手的感情世界,畢竟那是他們的個人自由。」 「咦?」 他朝梅峻熙的方向,走近一些,並降低音量,饒有興味地說著。 「你們大可放心。只要不會影響比賽,無論坎貝爾要做什麼,甚至是想追求自己的競賽工程師,我都不會加以干涉。」 沒想到當時坎貝爾的猜想――認定魯道夫不會加以阻止他的追求之路――與本人如出一轍,梅峻熙便忍不住眨了眨眼,沒發覺自己這時雙唇、因為訝異而微張的模樣,看上去有些滑稽。 「而且我認為你們是會互相扶持的,那何樂而不為呢?」魯道夫一臉滿意地,拍了拍他的肩頭。「如果能看見你們兩人同時進步,為整支車隊帶來全新氣候,我就不用擔心將來――」 魯道夫忽地停頓了一下,見狀,梅峻熙不禁困惑地,望著戛然而止的車隊主席。 「將來?」將來怎麼了嗎? 「沒事。」魯道夫難掩尷尬地笑了笑,「總之不要影響工作就好,雖然明知你並不會允許自己鬆懈下來,但我還是要提醒一下。」 「……我知道了。謝謝您,魯道夫先生。」 見魯道夫沒打算補完遺漏的語句,梅峻熙心忖自己也沒資格繼續追問,便改為感謝他那突如其來的肯定。 「不用謝,找完資料後,就早點回去休息吧。」 「好的。」 「對了,我記得你是一個人住在外面,對吧?」 「……對。」嗚嗚,可以不要再提起他的傷心事了嗎? 「如果你懶得走回去,坎貝爾每次回來,都是住在三樓的309號房。」梅峻熙感覺魯道夫此時的笑容過份耀眼,「我會幫你跟櫃台告知一聲的。」 「不、不用了,我沒打算――」 「這麼說來,你們似乎沒有住同一間房間的習慣?還是你會害羞?可以趁這個機會挑戰看看喔。」 「挑戰什麼……不對,重點不是這個吧!?」 「我可以在坎貝爾回來前,幫你嚴守秘密。想當初我在追我老婆時也是如此,所以明白無論是誰,都想要給愛人一個驚喜的心情。」 「不,等等,請聽我說。」梅峻熙斬釘截鐵地回道,硬是打斷似乎陷入回憶裡頭的車隊主席。「這真的不需要,謝謝您的好意,我心領了。」 「好吧。」 「那麼我就先……」 「我還是會跟櫃台說一聲,如果你需要,就請他們把309號的房卡交給你。」 「……」 梅峻熙忽然發覺,當初懷疑自己能不能在魯道夫面前站得住腳,根本是在杞人憂天;現在反倒是要想盡辦法,婉拒那些來自大前輩,一堆異想天開、認為可以促進情侶交流的神秘提議。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,聽到魯道夫說著自己並不介意他倆交往之後,的確在心底,大大地鬆了一口氣。 梅:沒想到阿爾文並不是討厭你,而是滿喜歡你的。
坎:但我還是討厭他。 梅:為什麼?他不是也教你不少東西嗎? 坎:你要是願意在我的房間等我,我就告訴你。 梅:……怎麼好像我莫名其妙的就上了一艘賊船? |